双面人物
“那边怎么说？”
背对着的那把商务椅后面升起来一点香烟。
“说是，要是您这边价格不压一压，那边就不会松口。”
背对的人好像把烟给掐了，长叹了一口气。
“呼——年轻人，果真还是心高气傲了一点。”
“接下来怎么办老板？”
“王源在哪儿？”
“...在机械室。”
“叫他上来。”
机械室是在地下一层，温度都比外面冷上几度，一般人不太能进到这里面来。这里总是安静里又带着一点危险气息的，擦枪走火的事情即使在同一个团体内部，也难免发生。
助理找到王源的时候，他正在擦枪，随即利落的装好部件。清脆的“咔嗒”的声音碰撞着回响在机械室，让人听着有点心悸。
“R，老板找你。”
“就去。”王源把枪往裤子上的枪袋一装，从零件盒里拿了两盒子弹，想了想，又退回去放好，跟着助理去了办公室。
老板这个人，简单直接，得不到想要的，那别人也别想霸着。虽然王源身处其中，但很多时候不太能理解老板的思维，“得不到就毁掉”，一方面自己爽了，另一方面树敌多了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也别想那么多，王源钻进车里的时候，戴上蓝牙耳机，外面的世界和他无关。车子预热的时候，他拿过副驾驶的档案袋看了看，“王俊凯”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首位，旁边一张照片，看的王源直想笑。这别人的照片都是什么酒会或是平时的偷拍照片，怎么给王俊凯整了一个证件照放在这儿？
你别说，这证件照都还看得出这人眉目和五官都是一等的出挑。
王源又拿起手机，在相册里翻了翻，然后给讯息那头的人飞去一张照片，附上文字：“帮我彩印出来。”
这证件照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么决绝的人。
可谁又知道呢？王源叹口气往左打方向盘，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善于伪装，你看起来跟高中生似的，搞不好手上流着的血比你见过的还多。
写字楼气派的很，王源也穿着一身西装，跟是来这里上班的一样。只是别人都拎着公文包，他两手空空，更像个上司。
运气不太好，刚到电梯口，上一部电梯就往上走了。王源也不恼，他今天的任务又和时间无关。他转着表，点了点表盘三下，分针刚好落在12上，和时针形成完美的直角。
九点，王俊凯按时要上班。
往左边瞥了一眼，大门口正浩浩荡荡进来一群人，围着正中间那人，足足把大堂开出一条专用道来。王源往后退了几步，把自己隐藏在绿植后面，看到王俊凯带着众人进了电梯，王源瞬时冲了出来，一只手还挥着：“等一下等一下！！！”
电梯里毫无意外地沉默。王源看见几个黑衣男子打量自己好多眼，就旁边的王俊凯目不斜视，仿佛进来的不是一个人，只是一只虫子。
“今天我第一天来上班，嘿嘿，你们也是吗？”
王源尽量模仿出职场新人的口气，侧脸笑着看着王俊凯。王源本身外貌上看起来很亲和，一点都不像是口袋里还揣着一把枪的人。他看到几个黑衣男子似乎悄悄松了口气。
王俊凯终于在第16楼的时候瞥了王源一眼，又迅速收回。
王源继续扮演：“你们是直接去上班吗？我还要去老板那里先报到一下是不是啊？”
王俊凯上前按了按22层的按钮，又退回来跟座雕像似的继续不说话。
电梯门在22层开了，王俊凯终于开了贵口：“你们在这层下。”这个“你们”很明显是指这些个体强力壮的黑衣男子。
保镖们下了电梯，王俊凯关了门，电梯继续上行。
“带了几颗子弹啊？”空间里只有两个人，王俊凯开门见山。
王源知道王俊凯不是傻子，刚刚那出戏码无非是想支开这些烦人的外来因素，王俊凯竟然懂了他的意思。
有趣。
“还挺多。”王源把手插进兜里，闲散的样子就像自己在说几个鸡蛋一样。
“准备在办公室解决？”
“不然电梯动静也太大了。您那办公室不是还安了隔音墙吗？”
“知道的还挺清楚。”王俊凯理了理袖口，看着电梯即将到32层。
跟着王俊凯一路到了办公室，路上也没人对他表示疑惑，大概是以为这是新来的保镖。
关上门，王俊凯刚走到座位上，就听见面前一声枪上膛的声音。
“你总是那么急。”王俊凯压压手，语气里带了点无奈。
“不急我可就没钱拿了。”王源甩手一个档案袋过去，王俊凯看见档案袋上贴了自己的证件照。
王源眼睛向上飞快的看了一圈整个办公室，伸出手在办公桌下摸了摸。
“那边给你多少钱？”王俊凯拿出保温杯，明明是个年轻人，总是把养生二字落实在行动上。
“不劳烦您问了。今天任务也很简单，”王源顿了顿，“‘砰’一声，我就有钱赚了。”
王俊凯喝下几口温水，把保温杯盖好放一旁。
随即抬头看着王源：
“那你还等什么呢？”
手枪是新的，出膛的声音并不算响亮，王源托着枪把，看着这颗子弹以极快速度冲向王俊凯，王俊凯还维持着刚刚的表情，似乎知道自己今天上班的命运是什么，又似乎不知道但也不想干涉本来的轨迹。
过了几分钟，王源把枪转向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，也是极快的“砰”一声，黑了屏；再从刚刚摸过的办公桌下摸出那个监听器，一并崩掉。
距离这座写字楼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座楼里，老板把雪茄摁掉，朝椅背上靠去，缓缓闭了闭眼睛。
“让那楼附近的人撤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助理顿了顿，又问，“那王源......”
“暂时信任。”
“是。”
“好了没啊？”王源再三检查办公室的角落时，老板椅上传来不满的声音。
“可以起来了。”
王俊凯从椅子上坐起来，脱掉西服外套，露出里面穿的厚厚的防弹衣，从腹部的位置取下那颗子弹。
“够狠的啊宝，我还以为你真只是做做样子。”
王源把枪在手上转了几个圈插进腰袋里，过去扶王俊凯。
“光做样子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信？”
王源帮王俊凯脱下防弹衣，掂了掂重量，笑了起来。
“王老板也是太不放心我的技术了吧？这么厚？那么惜命啊？”
王俊凯靠在椅子上，把王源揽过去坐腿上。
“命要是没了，谁赚钱啊？”
王源很是不服气，他一不服气，腮帮子上的肉就会鼓一点出来，一点都不符合刚刚拿枪的人的冷酷样。
“枪不是个好东西。”王源闷闷地说。
王俊凯呼啦一把头毛，慢慢地问：“你不是总说枪这东西最直接了吗？”
“以前我这么觉得，直到昨天我也这么觉得，就刚刚，”
王源的声音低低地从胸口传上来，
“子弹出膛的时候，我呼吸都停了，我突然想要是你今天，没穿防弹衣怎么办？”
王俊凯再次摸摸王源头顶：“王源儿从来都不会出错的。”
王源抬起头看王俊凯。
“可我不想在你身上打赌了。”
王俊凯也觉得奇怪，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，王源的眼睛永远能那么澄澈清亮，再清亮的眼睛，王俊凯也能始终看见里面倒映着一个自己，眼神毫不怀疑，毫不退缩。
倒映的又或许不仅仅是王俊凯，还有王源自己的内心映像。
和那把枪截然相反，在面对所有的猜忌揣测时，直当当地结束一切，缄口不言；
在黑色的洞对准王俊凯的时候，开始犹豫，也开始琢磨起要不要一个更安稳的办法。
所以这个吻，来的并不算突然，只是身处的环境有些糟糕，配不上这氛围。
还有王源裤袋里的那把枪，有点硌自己的腰。
办公室气温升了起来，混了点儿火药味儿，不过很快就淡掉。两人的鼻腔里充斥的全是对方的味道，王俊凯在这样的情形中笑了一声。
王源不满：“你最好搞快点，肯定有人还盯着我要出去。”
王俊凯搂紧了点儿说“好好好”，继续相依时唇齿间流出一句话：
“现在身上的樱花味儿的沐浴露，和家里的玫瑰味儿的，你选哪个？”
王源掐了一把王俊凯的腰，火速翻身从他腿上下来。
办公室外的人还一个个专注着打着电脑，印着文件，丝毫不知道办公室今天发生了什么。
分开下楼坐进去车里的时候，王俊凯给一个号码发了消息。
“动手。”
紧接着王源就听见自己耳朵里戴着的蓝牙耳机里响起枪声，在耳蜗里被放大数百倍，王源把耳机摘了。
王俊凯大腿上放着王源甩过来的文件袋，贴着王俊凯的证件照被王源拿走，袋子里装着的是另一方的龌龊行径。
王源开车，把自己手机往外丢，正好丢在轮胎转弯驶过的区域，一轧，成为碎片。
上面还两条条昨晚发给王俊凯的消息。
“记得穿上防弹衣。”
“明晚要吃神户小龙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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